第(1/3)页 车窗外,风在嚎。 长水市的轮廓,在阴沉的天际线下若隐若现。 此处距离市郊的目的地,只剩最后三十公里。 大切诺基的车速慢了下来。 不是不想快,是路烂。 早些年修的战备路,坑坑洼洼,全是积水。 苏建国点了根烟。 没抽。 只是夹在两指中间,看着烟雾袅袅升起,被车窗缝隙钻进来的风扯碎。 “久违了啊。” 老人的声音很轻,混着发动机的嗡鸣声,听着有些不真切。 陈冲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下,骨节泛白。 “首长……来过这里?” “嗯。” 苏建国把目光从窗外收回,落在前面摇晃的雨刮器上,“建国之后的一年春天,桃花刚开。” “我护送着那位领袖,与他同行,来过这里开会。”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。 只有轮胎碾过碎石的噼啪声。 苏建国弹了弹烟灰,眼神变得有些深邃,仿佛穿透了这层雨雾,看到了几十年前的那个清晨。 “那时候,这里还是一片荒滩。” “老齐,老潘都在,还有那个姓陈的……当时只是个连长,我们就在这片滩涂上,搭了几个行军帐篷。” 陈冲瞳孔猛地一缩。 他下意识地把背挺得更直了些,喉结滚动,没敢接话。 “当年局势不稳,内忧外患。” 苏建国像是自言自语,“但那位领袖在那帐篷里开了三天三夜的会,终于纠正了发展方向,定了调子,这才有了大夏后来二十年的繁荣。” “如今,亦是如此。” 苏建国深吸了一口烟,火星明灭,照亮了他那张布满风霜却依旧刚硬的脸。 “树大招风,风必摧林。” “我不如那位领袖高瞻远瞩,但是大夏这棵树大了,树干里确实生了虫子。” “既然还有点余热,我就得把虫子捉干净,这才对得起护佑这片国土的先辈。” “哪怕把树皮扒了一层,哪怕把树干烧黑了,只要根还在……这天,就塌不下来。” 这几句话,没有什么豪言壮语。 平淡得像是在聊家常。 但听在陈冲耳朵里,却像是一道道惊雷。 肃然起敬。 在这一刻,他感到一种久违的,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。 这就是元帅。 这就是那个年代走出来的人。 陈冲没接话,只是把头埋得低低的。 后视镜里,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挣扎。 …… 车停了。 前面没路了。 是一片废弃的厂区。 以前是个拖拉机厂,后来倒闭了。 院墙垮了一半,满地都是生锈的齿轮和被雨水泡烂的纤维板。 野草长得比人高。 风一吹,呜呜作响,像是有冤魂在哭嚎。 “首长,到了。” 陈冲踩下刹车,手心渗汗。 苏建国没动。 他坐在副驾驶上,静静地看着那扇紧闭的、涂着红漆的大铁门。 “就是这里?” 陈冲点头。 “当时海总张司令,避开监视,假装昏迷,打出的摩斯密码发出的坐标就是这里。” “嗯。” “那就好,我去里面看看,那你……” “首长,我守在这。” “好。” 苏建国推开车门。 一股潮湿霉烂的味道扑面而来。 他下了车,脚上的旧军靴踩在泥水里,溅起几点黑泥。 雨停了。 空气冷得像铁。 苏建国整理了一下衣领,把那件旧夹克的拉链拉到了最顶端。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,正对着那扇大铁门。 身后,吉普车没熄火。 陈冲坐在驾驶室里,手依然握着方向盘,没有下来的意思。 “首长!” 一声有些变调的喊声。 苏建国脚步顿了一下,没回头。 “怎么了?” 陈冲看着那个略显佝偻,但依旧挺拔如松的背影。 那是大夏的脊梁。 第(1/3)页